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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疆的雪丨只要你好,余生不见也无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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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姐姐去了岑参诗里的胡地。

世事多艰,我总是把她远赴边陲的行动,想得跟诗一样浪漫。

因为 这世界不如诗,浪漫总显得有点奢侈。

小姐姐到乌市已快半年,很早的时候就说北疆下了雪。看到我的朋友圈,小姐姐说,明天给你拍北疆的雪。

我很期待边塞的雪。

因为我从来没见过,如今又难得一见北方大雪纷飞的厚重。

小姐姐去北疆之前,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去那里。我想过她会在家乡的那块版图上,想过她所待的地方在北上广深或新一线城市榜单里,唯独没想过她会定格在遥远的乌市。她在那里安居下来,我才发现上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前。

毕业前夕,小姐姐打来电话,说要去北京工作,单位条件还不错。听得出她是跃跃欲试的激动模样,我替她高兴。

其实我有点失落。那时候我正准备南下,想想以后就是天南路北了,有种预知无奈的割裂感。

那两年,我从肥城间返绿城,辗转又来到羊城。小姐姐音讯几无。我唯一能打听到的,就是她似乎并不开心。

北京是她脱离温室的第一站,我想她会很快适应工作的节奏,以后在电话里跟我聊些办公室的奇葩事。再过几年她北漂归来,和那个男孩结婚,从此过上了可以预料的生活。一切合乎情理,对此我像个老江湖一样对她的生活轨迹深信不疑。

生活的戏剧性就在于此。 没过多久,小姐姐去了南京。

情况乍变,我惴惴不安。问她为什么离开北京,她只拿借口敷衍过去。我半信半疑。

我们再次联系,她已经在家里了。面对这样诡异的转变,我发现事态不妙。连番追问,才知道令人毛孔倒立的真相。

记得毕业有段时间,我一直被朋友认为误入传销,甚至有个朋友前后两次梦到我有此遭遇。除了表示“ 遇险梦中惊坐起 ”外,我严重怀疑这个朋友是不是特希望我误入歧途。

我想很多人都以为我不谙世事,但哪里知道我是佩剑少年,早已看透世人世事,凡事都留一寸戒备。

万万没有想到,自己没有机会遇到的事情,全被小姐姐一手承包了。

当她终于肯向我坦白那年的遭遇时,除了震惊我做不出任何表情。当时她独自远赴北京就职,结果等待她的却是传销陷阱,落差之大,足以让人否定人生。朋友为什么要骗她?社会的坑为什么这么深?肮脏的人为什么那么多?听她讲述完,我的愤怒已经填满丹田。

我一直以为的那个理性少女,居然没能逃过人人避之不及的坑口,心里面既惊又怒。

后来的事,我只大略知道,小姐姐几乎褪去了所有的尊严,才得以艰难渡险。更让人绝望的是,她逃离北京去南京,面临的是同样不堪的遭遇,虽然不是重蹈覆辙,但对朋友的信任已荡然无存。

后来我才明白, 我以为的理性少女,也只是一己之见而已。其实她就是一个天真的孩子。

你永远想象不到,一个人在坚强的面具下,藏着怎样的软肋。

小姐姐声嘶力竭哭着逃离北京,她满脸失望沉默地离开南京,最后筋疲力尽地回到家,迷失了自我,对世界充满疑问。

她说,在北京的那段日子,曾想过自己再也出不来,最后变成一个活死人的样子。提到我们最后一次见面,她居然记不起来了。这是何种程度的创伤?

幸运的是,她曾经死过,最后也活过来了。 我总觉得,善良是不会被世界辜负到绝望以致走投无路的。想起《1988》里的一句话: 一个人连尊严都可以置之不顾的时候,他是最强大的。

小姐姐真的很强大。但这种被迫造就的强大,我以为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,至少我们都不要遇上。

因为她太过于信任朋友,所以才会被朋友欺骗。而我因为太过信任她,所以才被她的天真惊得哑口无言。

如果一个人经历过绝望,那他可能对外界处处设防。如果这都算是成长,我宁愿与世隔绝。

小姐姐在家调整些时日之后,她终于说,想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呆着。从第一次提出到出发,前后大约两个月的时间,我不知道这两个月她是不是在下一个连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决定,直到最后她在北疆立足。

我们可能多少都会经历一些事,让自己心灰意冷,对成就一番事业不再热衷,而只想偏安一隅,过着简单而不乏幸福的知足生活。

我想小姐姐是这样。

当回忆起那一年的往事时,她除了沉默,只说一句话: 我整个人都傻了。

唯独这句话我无法感同身受。好像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时,连棵救命稻草都没有,只能靠手指抓紧泥土,防止掉下去粉身碎骨。

最近有句电影台词挺耐听,就是《无闻西东》里说: 你别怕,我就是那个给你托底的人,我会跟你一起往下掉。

可是作为朋友,我却不知道你要掉下去了。这才是最可怕的。虽然我也知道,你会把我推开,但为何你的朋友,却推你到悬崖边上?

不可原谅。但毕竟过去。

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比“过去”更让人放心的词了。

北疆的生活让小姐姐如释重负,放下一切压抑。她的亲人在那里,有所依靠。半年间,她的动态多了起来,也变得愿意聊天,甚至更像一个女孩了。当然,她也交了男朋友。

最后一次我不太确信地问她:北疆好吗?

她很干脆地说,很好。

我不相信:听说北疆有点乱?

“那是南疆!”她顺便给我普及了一下南北形势。

问了很多,才确信她在那边陲之地是安全并且开心着的,我居然叹了一口气,好像我险中逃脱一般。

给我发照片那天,她和男朋友驱车去看雪山。

她说,到了地方跟你视频,看看雪山。

我开玩笑说,别,你男票在,我不敢造次。我想起前些天微博上引起普遍讨论的“开瓶盖事件”。接到视频通话的时候,我迟疑了十秒钟。最后还是接了。

小姐姐笑得很灿烂,她指着远山说,这是天山的余脉,山上全是松树,其余山体全被雪覆盖。

景区没有几个人,偶尔有人骑马路过,还真的是“雪上空留马行处”。

我特意要求她把镜头给他男票,然后致以礼节性的问候。

阳光透过手机没有带来温暖,反而有些凛冽。我对小姐姐说,阳光正好,双手插兜去走走吧。

关掉视频。再看看北疆的雪景,我突然放下心来。

他们两个人,就像《连城诀》里的狄云和水笙,经历了不堪过往,最后策马躲进雪山的世外桃源。

这时候我已经不想赏雪了。相识近十年,我还记得她以前的名字里是有个“雪”字的,很难说这里会不会成为她的归宿,但都没那么重要了。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她像现在这样,在一个地方一直安心生活下去,哪怕我们不再谋面。

作者丨雪炉故人

公号丨雪炉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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