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三琴花 | 天光乍破夕阳浊,打马相依共赴山河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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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 共赴》 同名剑三琴花向同人歌衍生文 文/卿言
一 天青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十里的名字了。 从前 谷 师姐告诉她,如果很在意一个人,就要牢牢抓住他。于这偌大江湖,每个人都不过一粒尘沙,一旦放手了,便不知此生能否再相见了。 谷 师姐说这话时,眼神透过她看向远方,闪烁着朦胧的惆怅。 那时候她不懂,并没有放在心上,而后却用了漫长的时光 不断回想 。 回过神来,天青将笔摔在案上,被撞翻的胭脂色在纸上晕染开来。自她回青岩后,心神恍惚, 谷 师姐便只让她做些采药捣药之类的事,不放心让她看顾病人,更是让她隔几日便画一幅画,以求静心。这些天来,这幅“高山流水图”她已经画过许多次了,愈画愈燥。画面错落有致,配色大胆而不突兀,是她 近来 难得的佳作了,只是那伯牙抱的琴,无论她怎么画,都是十里常用的那把琴。这几年的画作大多如此,处处是十里的影子。 天青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。她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感受。分明是她自己说日后不必再相见,可十里真的从未来寻过她,她既感到欣慰,又隐隐觉得失落。 大概这就是时光的无情之处。经年别离不仅没有让她忘了十里,反而将过往的记忆雕琢,去除苦痛,只余欢愉。这柄断刃实在在她心头蛰伏太久,带给她的不是一时的刺痛,而是在她心头钝钝地磨,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种无力掌握,得而复失的疼痛。 她画过许多人,却始终没有画过十里。有时熟悉的轮廓已经跃然纸上,她却不敢下笔细细描摹。 她后来也喝过许多更好的酒,可再也没有愿与一醉的人。 明月依旧是当年的明月,只是月下共饮的人早已天各一方。 红尘 蜚语 ,流言传说,便已经是江湖的全部了。至于某人的相遇别离,喜乐悲欢,哪里有人会记得。 二 天青第一次与十里相见,是在长歌的码头。 在朦胧的雨雾中,天青狼狈地抱紧了自己的包裹。这雨偏来得如此巧,她的伞落在了船上,而船家早已驶出视线了。她就近找了处屋檐躲雨,看着如帘的雨幕,有些生气地跺了跺脚,抖落一身雨水。忽然她听得身后有人低低地笑了出来。天青有些羞恼,回头瞪向出声的人,这一眼却叫她愣住了。 来人是个长歌门的小姑娘,看着和她一般大。那人一手抱琴一手撑伞,盈盈目光穿过潮湿的水雾,柔柔地看向她。 天青望着那双眼,好似一瞬间就知道了什么叫“目流睇而横波”。 那人也学她歪着头,笑盈盈地对她说:“你真有意思。我叫十里,烟波十里的十里,是长歌门的弟子。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 她的桃花簪随她的动作颤了颤,天青的心也跟着颤了颤。 她恍恍惚惚,听到自己的声音:“万花弟子天青,天涯的天,青瓷的青。” 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实在是懊悔万分,直愧自己对不住师父这些年的教导。她本可以说是天青端砚的天青,是“三星在天”的天,“青青子衿”的青。可十里实在笑得太好看了,她一笑,天青脑海里那些美好的字眼就都不自觉地用来形容她了,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“三星在天”、“青青子衿”。 可十里毫不在意,依旧笑盈盈地:“天青……待到雨散看天青,此情此景,倒也契合。你我相逢也算有缘,快随我来吧,淋了雨不怕风寒吗?” 天青依言钻进了十里的伞下,抬眼看十里的侧脸。而她光影下微颤的鸦青眼睫,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蝶。 三 天青本不是万花弟子。她幼时因家乡受流寇所扰,随父母北上,可却在路途中与家人走散了。其实她也知道,大概并不是走散。她为家中长女,上有长兄,下有幼妹。家中本就不阔绰,北上更需要不少银两,更遑论一家子人还需安置。到长安的时候,爹爹带着一家人住在了城郊的破庙内,让她去领义粥。将五碗粥从城内送到城郊费了她不少功夫,当她得意地想去讨赏的时候,却发现破庙内早就没有人了。 那一天天青没有哭。其实她早就有预感了,只是天真地期待是她的错觉。她是女孩,又不如妹妹会撒娇,对父母尊敬有余,亲近不足。她知道,父母并不是不爱她,只是一定要做取舍的时候,她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被舍弃的那一个,与她童年的每一次经历并无不同。 她没有哭,她想,这样再好不过了,再也不会有人舍弃她了,因为她只有自己了。 后来她病了,遇见了来长安义诊的师父,被师父带回了万花,成为了一名万花弟子。 万花弟子间虽然和谐,可师兄师姐多是出谷义诊,不与他们在一处的,同辈弟子和师弟师妹又大多一同长大,关系亲密。她不过是个外来者,又如何能奢求更多。 她唱家乡的小调,不过惹来好奇的眼光;她讲一路而来所见的风光,可却发现大家早已见过,不以为奇。她好像永远是游离在外,格格不入的那一个。 天青与十里讲自己过去的日子时,她并不觉得很难过。遇见十里以后,那些日子离她已经很遥远了。 她们一同和诗品酒,作画题字,有时只下棋便已可消磨一天时光。天青从来不知道,世上竟有人可以如此了解自己。她只需一个眼神,十里便已知道她话中未尽之意。与其说这是上天她的补偿,不如说是奖赏。 她讲这话的时候与十里并肩躺在玉林岛的花丛里。花影绰绰,暗香浮动,花丛中闪烁着萤火隐约的光芒,月色清浅而温柔。不知名的虫鸣似就在耳边,又好似很遥远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们二人。 十里支起手臂,侧过身看她,青丝如瀑般垂在她耳侧,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涟漪。 她以为十里要安慰她,可是十里没有。十里说:“那你便给我唱唱你家乡的小调,讲一讲沿路的风光。” “采茶去,去入云山最深处。年年常作采茶人,飞蓬双鬓衣褴褛。”离乡太久,天青早已不记得家乡的口音,小调也记不太清楚,隐约哼过几句还记得的词,却曲不成调,哽咽着落下泪来。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哭,为那个孤独的小姑娘,还是为自己久别的家乡,或者只是因为十里的眼光太过温柔,温柔地让她落下泪来。 十里俯下身,替她拭去眼泪,在她耳边说:“你别怕,是我来迟了,我会永远保护你,这句话是说给七岁的天青的。我永远不会舍弃你,这句话是说给十七岁、二十七岁、一直到一百零七岁、一百一十七岁、一百二十七岁的天青听的。” 天青一瞬间就明白了十里实际上在说什么,这是她的承诺。 她太惶恐,怕自己会错了意 ,怕以后可能会到来的一切。 于是她避重就轻, 破涕而笑:“我哪里活的了那么久,你不如说我要活到八千岁好了。” 十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:“八千岁也好,我们一起做一对老妖怪。” 天青忍不住笑出了声。二人的笑声与低语声渐渐混入虫鸣中,飘向尘世,消散在风里。 四 世事 并不尽如人意。 流言蜚语的传播总是隐秘而迅速的。而在那些流言里,用语总是不堪的。 天青再同十里走在一起时,总会感受到那些自以为隐蔽的目光。 她不害怕,却感到烦恼。 她已经习惯于各式令人不快的打量 ,怜悯的、同情的、冷漠的、嫌恶的。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别人如何想,而是十里如何想。她怕十里会受不了这样的目光,受不了这样的传言。 尽管她知道,也无数次告诉自己,十里不是这样的人。可十里和她不一样,十里在意着许多人的感受 ,这让 她忍不住去想,是不是自己又要被再一次放弃了呢。 天青并非不相信十里,只是她付出的信任越多,就越怕被辜负,有了期待,就再也接受不了别的结果了。 而且,那个人是十里啊。是那个笑着对她说“待到雨散看天青”的十里,那个说会永远保护她的十里啊。十里应该是潺潺的清泉,是如水的月光,是明艳的桃花。在天青心里,十里是要和所有美好的字眼联系在一起的。可是和她一起,好像十里就只剩下了不堪。 也许一两次十里并不会在意,可十次二十次呢?十年二十年呢?有多少感情经得起这样的消磨。 天青决定主动离开。她本就是偶然才来到长歌门,能够偷得这些许美好的时光便已足够了 , 回到来处才是她的归宿。她希望十里回忆起她的时候是温柔的,记得她的好,而不是她给十里带来的困扰。 天青没有勇气与十里当面告别, 她 知道 ,被十里的目光一望,她就走不了了。 她留了一封信给十里。 她在信上写“思念家乡”,写“北上寻亲”,写“感念卿恩”,写“漂泊江湖”,写“重逢应无日”,写“为免徒增伤感,日后不必再见”。 这样也好,十里以为她去寻亲,无处寻她,自然很快就会放下,而她回到万花之后深居简出,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。 五 “天青师姐,谷师姐义诊结束回青岩了,还带回来一个好漂亮的姐姐,快到三星望月了,叫你过去呢!” 小师妹来告知天青这个消息的时候,她恰好画完一幅“高山流水”。 谷师姐虽与天青颇为投缘,但远不至亲密,一回来便找她,多是为了检查她的画吧。天青感念师姐对自己的关照,将桌上的画卷起来,又从书桌旁的架子上拿了自己比较满意的三幅,一同抱在怀里,朝三星望月奔去。 远远望见正交谈的两道身影,天青不由得抱紧怀中的画,更快地奔了过去,可当她走进时,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,手一松,画也滚落在地面,那幅“高山流水”也顺势铺展开来。 画中的琴与眼前人抱着的琴模样重合,天青脑中乱乱的,竟还有空想自己记忆力与画技都不错,那琴画得分毫不差。 “天青,”站在谷师姐旁的十里仍旧笑吟吟的,“北上寻亲?漂泊江湖?” 天青忍不住抖了抖,身体更快反应过来,转身就要快速逃离 ,却被谷师姐拉住。 “我在洛阳义诊的时候遇见了这位姑娘,她问我是否认识你,得知她是你的朋友,我才将她带回万花。你们之间若有什么误会,不妨说开来。” 天青心道哪里有什么误会啊,却仍旧依言转了过来。谷师姐见她愿意配合,自然知趣地回避。 与十里四目相对,两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。 “我且问你,你为什么离开?在你眼中我竟是出尔反尔的人吗?”十里眼泛泪光,“若我怕那些流言,便不会对你说那些话。” 只这一席话,天青就知道十里已经将她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,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,却也暗暗开心,更是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。 “我……我也后悔过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天青说不出话来,她不想骗十里。 天晴想,这可如何是好呢,十里还是那个十里,她的衣着没变,谈吐没变,可她对自己的心意也没变吗?或者说……她的心意是自己所希望的那一种吗?而自己从前没有勇气面对一切,如今便有吗? 十里的目光仍旧如初见时一般温柔而清澈: “过去的事姑且不论,我之前说的话永远有效,你愿意跟我走吗?我们一起做一对老妖怪,只有我们两个人。” 天青心中震动,说不出话来。她渴求的那个温暖明亮的世界逐渐在她眼前浮现,可她知道门后是未知,也许是繁花,也许是地狱。她感到的只有一片茫然。 “找到了你我便放心了,既然你依旧不想与我多交谈,我也不会久留,来此处不过只为了寻一个答案。我明日便离开。我不想逼迫你,你……自己想想吧。明日不管你来不来,我都会将那视为对我的回答。” 天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房间。她脑中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,不知该怎么做。 她一向被动,若十里态度强硬,她也许不需要考虑便已点头,可十里将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里。她想,再糟糕也不过是被十里抛下,她早已不是七岁那个等待着有人来救的小孩了,即使被抛下,她也有处可去,并不会有她想得那样糟糕。她想,她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,试一次又有何不可呢? 她等不到明日了,她怕自己夜里思前想后,又变了主意。 于是她敲响了十里的房门。十里见是她,并没有惊讶,也并未请她进去,而是就站在门后看着她。 她问:“我想了许久,实在在意家乡的采茶小调是如何唱的,你是否……愿意陪我一起回去问问?” 天青最喜欢十里这双眼,而这双眼正看着她,眼眸里是三月烟波中的桃花微漾。 “好,我们还能一起北上寻亲,漂泊江湖,变成八千岁的老妖怪……我们骑马去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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